办案人有妙招，“猜字谜”破假案。

 

陈德实在盐城中级法院门前要求为杨玉成案出庭作证。

 

陈德实被判向薛峰和杨玉成行贿，陈德实当庭大呼冤枉，老陈从来没有向他们二人行贿，尤其是杨玉成，老陈根本就不认识他，从未谋过面，如果两人没有接触过，钱又怎能亲手递交呢？难道像踢足球一样一脚临门“隔空”行贿？老陈说，自己被关在办案点的时候，多次向办案者解释，自己从来不认识杨玉成，但办案的人却拿出杨玉成关于陈德实给他行贿的口供给他看，杨玉成的口供在陈德实的口音和身高等外貌特征上的描述，虽然是驴唇不对马嘴，可是“陈德实”三个字确是实实在在的摆在那，一点也没有错。一定是弄错了，老陈还是在辩解。但最终，身患肾癌的老陈还是抵不过刑讯逼供被迫承认“行贿”。

 

陈德实是在办案人员拿出杨玉成的口供让他看以后，才编造了向杨玉成行贿的虚假口供，这话听起来至少还讲得过去，可是杨玉成不认识陈德实，也不可能看到陈德实的口供，他收受陈德实贿赂的口供又是怎么编造出来的呢？不仅老陈奇怪，我作为陈德实的辩护人也非常好奇。

 

不久前，杨玉成案第二审开庭，我旁听了庭审，听了杨玉成的陈述，才恍然大悟，案子原来是这么“破”的！

 

杨玉成在法庭上吃着速效救心丸做了整整四个小时陈述，最让人惊愕的，是行贿人与杨玉成互不相识的，不仅仅只有陈德实，还有另外三人。既然杨玉成与他们互不相识，不知他们的名和姓，又是怎样说出他们姓名的呢？原来，办案人员有妙招，“猜字谜”不仅是娱乐，还可以用来破案！

 

杨玉成说：我是糖尿病人，需要不断喝水，可是在长达100多天的审讯中，每天只能喝很少的水，一天18个小时挺直腰杆、目视前方、双手下垂一下不能动，屁股坐烂，裤子粘在流血的皮肉上。2013年7月23日，我的腰椎间盘突出严重发作，我疼的瘫倒在地，却被说成是“对抗组织”，仍被强令端坐，我只能咬紧牙关硬挺着，直到咬碎了自己左下方的门牙，引发心绞痛发作。由于长期不能及时解大便，导致无法正常排泄，大量的泻药没有效果，只得用手指扣出像石块一样的粪便，肛门流血。除身体上的折磨外，我的妻子女儿也成为威胁的对象，审讯人员说：杨玉成，你老婆也被带来了，哭天喊地，她大小便我们都在外面的监控之中！你女儿怀孕了，也被我们带来接受调查，她龟缩在审讯室，你女婿急也没有用，……你作为女儿的父亲，居然让他们遭受如此的羞辱，你不是男子汉。我精神上受到无法承受的巨大的打击，曾用手指甲狠狠割腕自杀未遂，为了使家人摆脱这无辜的残酷的摧残折磨，使自己摆脱这不堪忍受的痛苦和非人格的奚落，我被迫选择了能让他们认可的态度。

 

但是从不认识更不知姓名的“行贿人”，杨玉成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他们的名字，一直到了2017年10月16日晚上，审讯人员终于按耐不住，“猜字谜”就这样派上了用场。这四个从未与杨玉成谋面，杨玉成实在说不出姓名的“行贿人”，分别是陈德实、辅双林、王东海、还有一个姓凌的。审讯人员首先让杨玉成猜四个“行贿人”中的姓。

 

审讯人说：你认识姓凌的吗？

 

杨玉成想来想去，想到自己的亲戚朋友中有一个姓林的，便说：“叫林玉霖”。

 

“不对，是凌云壮志的凌”，审讯人员直接告诉杨玉成第一个行贿人姓凌。

 

接着猜第二个姓，审讯人让杨玉成再想想，可是从不认识的人，杨玉成实在“想”不起来，审讯人提醒说：

 

“你是搞收藏的，清朝宰相的官位称什么啊？”

 

杨玉成想了想答道：“首辅大臣”。

 

“对了，就是姓辅”。这次杨玉成答对了一半，但他知道了此人姓辅。

 

审讯人员趁势又问：“还有一个人的姓，是你们单位四大金刚中的一个人的姓”，审讯人员继续让他猜。

 

“王海东”。当杨玉成挨个数自己单位的“四大金刚”，数到王海东时，审讯人员马上截住他：

 

“这就对了，姓王”。

 

接下来开始猜陈德实，审讯人员说：

 

“还有一个姓，简单啦，与你设计院的朋友同姓。”

 

“陈云道”，陈云道是杨玉成的朋友，是设计院的院长，杨玉成马上就说出来了。

 

审讯人员：“那就是姓陈的”。 审讯人员继续说：“陈是搞市政工程的，借用的是华实的资质，他的名字应该与‘实’有关。”

 

既然姓陈，又与实有关，杨玉成马上回答说：“那就叫陈华实”。

 

“不对，只有一个字相同”，一名审讯人员纠正道。

 

另一名审讯人员接着提醒杨玉成：“滨海人家以实字排序，剑湖那儿，以德字排序”。

 

杨玉成明白了，试探着说：“那就是陈德实？”

 

“这就对了！陈德实！”在场的两名审讯人员激动得齐声称道。

 

接下来是与四大金刚王海东同姓的王某，虽然王东海与王海东只有一字之差，但杨玉成还是猜了半天都没猜中。于是办案人员点拨他：

 

“我们在黄海之滨，我们这个海叫什么海啊？”

 

“黄海”。杨玉成的脑子真是不开窍啊！

 

审讯人员不得不再次提醒他：黄海“还有一个称谓是什么？”

 

杨玉成：“东海”。

 

办案人员马上说：“这就对了嘛，叫王东海。”

 

至于那个姓凌的、姓辅的，杨玉成实在无法猜中，办案人员也只好作罢，杨玉成便以“凌总”、“辅总”相称。一直到杨玉成入看守所之后，审讯人员拿了一个复印件给他看，问杨玉成是否认识这个人，杨玉成这才知道“辅总”名字叫“辅双林”，而此时已经是2017年11月24日了。

 

杨玉成的庭审持续了一天。这个案子实在让人大开眼界，孩子们玩的“猜字谜”游戏，竟然成了“破案”的手段。然而，陈德实、杨玉成两人至今还未曾见过面，杨玉成开庭时，陈德实就在法庭外面，他手里紧紧抓着一张写着“我是陈德实，我要出庭作证”的白纸，他只想亲口告诉法庭：“我真的不认识杨玉成，我从来没有与他见过面，更不可能给他送钱。”但法庭没有同意陈德实出庭作证。在我看来，陈德实不出庭作证也是好事，他连在法庭上见杨玉成一次的机会都没有，让他们两人之间从未接触，互不相识的客观事实被固定、被延续下来，创造了他们二人至今未曾谋面的记录。当然，这一事实也进一步证明了本案靠猜字谜编造案情的行为，是严重违反法律规定的，其编造的“事实”故事，无需法律专业知识，任何一个正常人，用日常生活的判断，都可以得出这是一个假案的结论。

 

庭审还让我恍然大悟的是，陈德实被带走的时间是2017年10月20日，其被抓的案件线索竟然是2017年10月16日杨玉成在办案人员的提示下，通过“猜字谜”说出的虚假事实！如果法院的办案人员知道本案是靠这样的案件线索和来源“破”的案，他们还敢继续判下去吗？

 

从法庭走出来，几乎每一个人都在感慨，摇头叹息。

 

要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的阳光，就是要让办案机关严格依法办事，实事求是。而盐城市的办案机关在杨玉成、陈德实的案件中，采取如此低级的手段，他们造的是假案，毁的是国家的声誉，是不是到了该纠正的时候了？